窗外是什么?是鸟语花香，芳草萋萋?还是道路纵横，高楼林立?儿时的欢喜已随窗外的风景渐渐消散在岁月的年轮中，只剩下旧时的那份悸动，无人时，拿出来细细品味，独自感伤。
小时候，家住在二楼。我的房间朝阳，小小的屋子，却有大大的落地窗。窗户的边沿是浅棕色——木头的颜色，窗上垂下的帘子是浅绿色——生命的颜色。我喜欢坐在窗前的书桌上，看着窗外。
窗外有三棵枣树。
母亲说，那是几十年前外公种下的。种下时，外公心中一定溢满欢喜，正如我望着它们时心中满溢的愉悦。枣树的枝干并不粗壮，却盘虬向上，遒劲有力。枣树枝叶茂密，一叶叶地伸到我的窗前。打开窗，就能摸到它嫩绿的叶芽。
临近夏天时，枣树开花了，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。枣花的香，会透过窗户的缝隙，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我的发间，甜腻腻地充溢整个房间。正午的阳光最为耀眼，照得小小的枣花朵朵发亮，照得我的心也明亮起来。
枣花在我的注目下渐渐凋零，却有小小的果实，在叶子背后，悄然长大。那一个个圆润的枣子，绿莹莹的，泛着生命的光泽。我每每望向窗外，盼着它换上红裙，盼着外公扛起长长的竹竿，轻轻一刮，枣儿就一一落到我的衣兜里。那份希冀，给我的生活添染上了一抹斑斓的光彩。
可是，那年夏天，却没有等来我日日盼望的枣子。
清晨，机器巨大的轰鸣声将我从香甜的梦中吵醒。清楚地记得拉开窗帘的一刹那，我看到一个男人拿着大大的锯子，在锯我的枣树。冰冷的锯子在她的身上飞快地切割着，清晨的阳光照耀，锯子却反射出无情的冷光，让我在八月的盛夏，感到彻骨的寒意。我的心往下沉，往下沉，直坠入深渊。
后来，我看到那个男人把枣树拖走了，只留下三个木桩，还有几颗青涩的，圆圆的果，滚落在地上。再后来，施工队来了，走时，留下了一条宽阔、平坦的柏油马路。我朝母亲哭诉，她淡淡地说，有了马路，生活更方便了。我不懂，只知道再闻不到枣花的香，尝不到枣子的甜了。
后来的后来，不再爱看向窗外，而是紧紧地拉上窗帘，望着那浅绿的窗帘，彷佛还有昔日枣树蓬勃的生命，淡淡地在心底摇曳。